成长的路上,在不知情或者注视下,我的周围消失了许多东西。去往老深滩路过的洋槐花林,骑车会身体阵痛的石子路,家里用砖头堆砌的齐腰墙,院中被连根拔起的葡萄树。它们如贴在墙上的奖状,也曾惹人喜爱,却敌不过渐渐泛黄的本命,终要被撕下随风而去。
每次去地里,我都要骑过一段坑洼石块路。因石头太大,称不得是石子。因路太陡,每次过去都要推着自行车走,偶尔一两颗小石子还会跳入你的脚底板,给你来个不失礼貌的问候。
石块路路旁是一大片茂密的洋槐花树,每逢开花,母亲便用自行车载着我来这里。白色的洋槐花缀在葱绿的叶下,很是可人。而我们只能够得着低处的洋槐花,高处的留给了蜜蜂和其他飞虫。
洋槐花可生吃可做焖饭,生吃起来是甜的,而焖饭呢则要混着适当体积的末末馍、面粉、碱面与调料,搅拌后捏实,放入蒸锅。出锅后的焖饭要配着加了蒜末的醋、调过的韭菜末与爆炒过葱片的食用油一起吃,味道令人难忘。
回想初中有次回家,又很偶然的路过这片洋槐花林,可它早已不复存在了。时间走过,洋槐花林如年纪到了要掉落的头发发一般,某天就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被开垦的田地,而旁边坑洼的石块路,也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。这田地从这头到那头,没有留下一棵我记忆里的洋槐花树。洋槐花的价值、树的价值被掩埋在红色的支票里。
而最近一次吃到洋槐花焖饭,是高三的时候,这花来自学校里仅有的两棵洋槐花树,食堂阿姨将它们打下,拌了蒜水,填饱了我念念不忘的胃。
离开我的生活的不只是这花,还有很多很多。
旧房子和齐腰墙被推倒了,葡萄树被拔了,鸢尾花被掩埋了。我曾因没有拿家门钥匙便直接跳墙而入而喜悦,也曾将养的兔子直接放在葡萄藤下乘凉而快乐,也因喜欢这紫色的鸢尾花却不知道它的名字而懊恼。如今,它们已随被推倒的旧房子一起沉入泥土,化为尘埃。
留下的夏日夜空还算好景,星星今晚很多,那第二天便是晴天,今晚很少,那明天便是阴天。若夜空作美,我会睡在院中的凉席上,躺着看天,辨别北斗七星和星座,带着惬意与悲伤。
我曾提议院子不要铺水泥,留一片土地,生养植物,每每与母亲提起,她便厉声呵斥,渐渐我也作罢。
一院的水泥地,高高的墙,快速发展的今天,又有多少东西是在身边不动声色的退场了的呢。我怀念的,是否也是你怀念的?(编辑/潘金凤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