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铁说他想做个诗人。
老铁说这句话的时候,宿舍的人集体“切”了一声,取笑说,老铁,就你这水平,能不写错别字就不错了,还敢写诗?
老铁来到我宿舍找我的时候,脸色极为难看。老铁说,徐威,你觉得我能不能写诗?
我那时正在写一篇小说,正写在紧要关头,随口答道,是个人就能写诗。
老铁听了这句话,嘿嘿地笑了几声,拍了拍我肩膀,说,还是诗人的眼光好!说完还拉了张椅子坐下,开始勾勒他的诗人梦。
我承认,当时老铁滔滔不绝地说得起劲,可是我压根就没有听进去。直到我把那篇小说写完,我才转过头,对老铁说,老铁,先告诉我你为啥想写诗。
老铁说,还不是因为你的那篇小说。
因为我的小说?我有点愣神了。老铁说,你不是写了个小说叫《断章》嘛,里面那胖子长成那样都还能骗到小师妹,就是因为那首诗。所以,我也学写诗算了,反正整天闲得无聊。
你也想去“骗”小师妹?谁家的姑娘那么悲惨啊,被你看上了。我笑着说。
老铁脸上一正,说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——老祖宗的金玉良言啊。
我看着老铁兴奋地有些发红的脸,说,老铁,你肯定能成为一个诗人的。
老铁眼睛亮了起来,说,真的?
我说,真的。老祖宗还说了,诗言情。你感情那么澎湃,所以,你会成为诗人的。
因为一个我不曾听闻的师妹,老铁就这样开始写诗了,尽管他们宿舍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能写出一首诗来。
大约过了一个星期,老铁又来我宿舍找我,手里还拿着一本笔记本。老铁把笔记本打开,说,徐威,帮我看看这首诗。
我们宿舍的人听到老铁真的写出了诗了,都凑过来,抢着要看。老铁的笔记本很快就落在了他们手里。只一会儿,宿舍人就开始哈哈大笑,说,老铁,你真是中文系的牛人啊,不,是诗人!老铁眼睛一瞪,抢回笔记本,放到我手上。
我翻开笔记本,第一页果然有一首短诗——“大地啊,我的大地/你的雄伟的山的手/在向我招摇/你那莫测的河川的脸/将我的魂勾走”
这首名为《大地》的诗歌,只有这四句。在我看诗的时候,老铁紧紧地盯着我的脸。
我看完,抬起头,老铁便指了指笔记本,说,徐少,这诗……
我笑了笑,说,老铁,感情够热烈,够奔放,继续写吧,你以后就变成一个诗人啦!
老铁讪讪地笑了,想掩藏那种喜悦,却又藏不住。老铁用了十多分钟才平静下来,然后忽然问我,徐少,什么样的才叫诗歌啊。
我说,我也不知道。
老铁眼睛一翻,说,你都发表了那么多诗歌了,竟然不知道?
我说,我真不知道。不过,心有所想就去写而已。
老铁愣了愣,似懂非懂地样子。
后来,老铁又给我看过一些他的诗歌,问我这样的诗歌能不能打动那个师妹。那天,老铁又来了,给我看他写给那个师妹的诗。“那轻轻的触摸/就像/蒙着薄纱的纯情的少女/突然/走进了你的世界”……老铁给这首诗取名叫《瞬间爱上你》。
我拿起笔,把他的标题划掉,写上《来临》,然后说,老铁,去吧,勇敢表白吧。
老铁哈哈大笑,给了我一个熊抱,说,要是成了,我带着师妹请我去喝酒。
前段时间,老铁果然来请我去喝酒。只不过,他是一个人。我问,老铁,最近怎么没见你写诗了?那事儿成了没有啊?
老铁挥了挥手,说,别提了,哥们,写诗这玩意儿还是给你玩吧。
不写了?我问他。
不写了。诗歌这玩意儿,太诡异了。听说最近出来一个啥“大胸”女诗人,你说,一个诗人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的诗,而是她的胸……妈的,不说了,来来,喝酒!
我没接话,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,拿起瓶子和老铁碰了碰,开始大口喝酒。